一次又一次的冰寒。
无数次地,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囚笼里茫然四顾,无法触摸的黑暗吞噬着他的理智,荒芜与死寂交织成苦痛河流,溺水的窒息感将他死死扼住。
他是巴基,还是冬日战士?
他真的有过去吗?
“哒哒。”
轻微的声响让巴基摆脱了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的状态,乍然听到陌生的声响,他不由得循着声音抬头望去。在他沉思的间隙,伊莱扎已经喝完了牛奶,正在转着脑袋好奇地四顾,无所事事地用指甲敲着牛奶瓶。
凝望着伊莱扎一无所知的模样,巴基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复杂,却也无端地逐渐放松下来。将失控的情绪妥善藏好,他向着伊莱扎伸出手,接过牛奶瓶,沉默片刻,出言问道:“你知道,门锁?”
他猜测,对于极为简单的句子或者寥寥的单词,虽然依旧理解起来极为困难,但伊莱扎的确是能够听懂的,所以抱着“姑且一试”的心态,他向伊莱扎提问。
这个疑惑在伊莱扎阻止他的那一刻便在他心里扎根,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,她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,即使她看不见。
那个刹那间,之前的种种怀疑流过心间。
一开始就能够准确地指出位置,赌场里对他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,在他动手前就知道他要干什么,甚至现在左顾右盼的举动——如果她真的看不见,她是怎么办到的?
伊莱扎费力地理解着这几个单词,理解了意思之后,她想起完好无损的门锁,依旧感到一阵心悸。
她的工资永远只堪堪够用,除去水电和食物,根本剩不下多少,甚至连电话都因为交不起话费早就停了。
她没有多少隐瞒的意思,再度抓起巴基的手。
因为刚刚捧着冰牛奶的缘故,伊莱扎的手一片冰凉,也因此她的触碰带来的感受显得格外清晰。巴基以为她要像之前一样写单词,便任由了她的动作,可几乎是同时,他的眼皮骤然一跳。
有什么纤细的丝线缠上了他的手指。
手臂肌肉仓促发力,他反射性地想要挣脱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束缚——伊莱扎根本没有做出缠绕的动作——可在他抽手前,伊莱扎急忙牢牢按住他,制止住他的动作。
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,半天才松开,随即长长地松了口气,澈蓝眼眸里充盈着后怕的情绪。
在感受到伊莱扎的制止后,巴基就意识到这条丝线恐怕另有解释,于是很快停止了动作。他看着伊莱扎如此后怕的样子,不由得挑起一侧的眉,有些困惑地望着她。
或许是她眼里的情绪太过生动,使他的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,神情也逐渐和缓。
看起来伊莱扎也在思考着怎么向他解释,不一会,她便有了想法,伸出手准确无比地指向被巴基随手放在桌上的牛奶瓶。
巴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,没看到任何东西,他偏头瞥了眼伊莱扎,刚想开口询问她,眼角忽然扫到牛奶瓶发生了变化。
——那个玻璃瓶毫无征兆地被切割成了数段,凝滞片刻后四散开,摔倒在桌面上,摇摇晃晃。每一节瓶身都边缘锐利,剖面光滑,像是被激光切割过一样。
巴基: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他呆呆地望着那些玻璃碎片,内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好半响,他才缓缓转向伊莱扎,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着她。
并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形,只是巴基一想到伊莱扎随身携带着能够造成这种效果的工具,而且隐蔽到他难以察觉,甚至刚刚……
虽说向他坦白这一切已经代表着伊莱扎并没有其他意思,但是……
他觉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对于他的注视,伊莱扎无知无觉。她只是收回手指,指了指她的头顶,从发心开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,最后指尖落到巴基的掌心。
巴基眯起眼,凭借着良好的视力,注视许久之后,他才看到了那一线极其细微的光线折射。他尝试着伸手去轻碰,果然感觉到了被丝线拦截的轻微阻力,目测比发丝还要细。
虽然还不确定,但这根线大概就是切割瓶子的工具。
这么想来,之前他看到的光线也不是错觉。巴基凝望着伊莱扎的白发,默然地想着这丝线大概是被伊莱扎藏在头发里,准备开口。
大概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,不等他发出疑问,伊莱扎率先抬手,在他手上写下了一个她和他交流以来最复杂的单词,而且罕见地没有任何错误。
ANTENNAE.2.
昆虫的触须。两根。
巴基:……
巴基:?????????
忽然之间,此前的一切疑问都有了解释。
她虽然看不见,但她能够“感觉”,而且比常人用眼睛看到的更加细腻,详实。
伊莱扎的意思是,她长了两根强度能够切割玻璃、长度足以探索他的家的,触须。
……
???????????
本能的好奇心让动作快过了理智,巴基还没想出来下一句话该说什么,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伸手,拽了拽那根触须。
“……”
伊莱扎生气地推了他一把。
……大概是会疼的。他木然地想。
放在桌上的电子钟发出整点的报时声,巴基一脸茫然地望过去,看到现在已经是清晨七点了。
刚才的发现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很多认知,让他有些恍惚,此刻被报时声一提醒,靠着强大的意志力,他立刻回过神来。
将视线重新聚集在伊莱扎身上,他刚想再问她些什么,诸如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组织,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变异实验,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异常,就看见伊莱扎眼睛微微睁大,焦急地看向他,抬起手想写什么,忽然——
她眼睛一闭,直直地倒了下去。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请把他们想象成两只狗狗……命里缺驯兽师的那种。
吧唧现在已经像是正常人了,不会毫无常识。
——所以他开始发现伊莱扎连人都不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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